从君致独乐。

【丕甄】邺城雨  

*高甜,初嫁轴,毫无玻璃渣,十七岁少年丕

*文手挑战之一,以“那场雨持续了一整晚,彻夜未停”为结尾写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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邺城雨

[曹丕x甄姬]

    清秋莅至的邺城时有微雨,沉郁的天色终日不霁,只一树桂子在笼阴的世间里晃悠悠点着光。日暮时有流莺敛翅,歪着脑袋在枝间啭着不知名的小调,泠泠音律若隐若现地缭在人心上,乘着渺远的西风温柔地激起一泓涟漪。小室雕牖暗阖,有单薄天光宛转地沏入室间,照出一片宁寂。雕牖之下是一玲珑锦榻,榻上有小案,子桓公子的新妇支着一豆温灯,穿针引线在帕间慢绣些时兴的纹样。

    她墨髻冉冉,一双瞳眸蕴星蕴月,蕴四月洛阳最醇和的一道东风。此时只垂着眼儿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上的绸帕,默然间似乎钗环都嫌贅饰,淡粉疏妆足显风仪天成。而流纱正宛转地绕于她臂间,淬着飘摇烛影,如一匹碧色的霓。

    她近来食欲不兴,万千珍肴佳馐置于眼前竟不如一卷辞章引她瞩目,虽此事可解释为她笃爱文赋懒顾其他,然而另一事却令她颇费思虑——她的嗜睡之症似乎愈来愈重,总有席天卷地的困怠不期而至将她包围,有时是在芳苑信步,但得煦阳一耀便不由自主沦于槐根梦乡,有时是白日观书,渐渐的书里字句皆张牙舞爪地在她面前跳跃着,映上眼帘却总也录不入脑海,甚至有时与子桓公子悠然闲谈,一语未尽,忽而上下眼皮开始一刻不息地纠缠着,终难可自控般黏于一处。子桓公子见了她这副模样,只道是夜间厮磨过甚伤了精神,一面厉然自责了千百遍,另一面又为此忧心多时,暗下决心此夜决不可过于耽扰佳人,奈何每至月上阑干,华灯迷蒙之际,观人香风鬓影,烛色熹微,按捺心思总是不可能的事。

    眼见夫人的嗜睡之症愈发深重,虽现时观来于体魄并无显著减损,然而此态究非善事,若长此以往,日积月累之下不知酿出何样病症。子桓公子用晚膳时烦恼地用竹箸敲着碗底,纵使各样菜肴摆上桌间,也只顾一言不发地扒着碗中的饭,浑然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卞夫人见了此情此景一时疑惑,好奇启言问询,却见子桓公子欲言又止,踌躇了半刻,方一五一十地将夫人的情态告知了母亲。

    他却眼睁睁见得母亲的神色自疑惑变得了然又变得欣喜,一双眸子随他所言弯成了一条缝,连眼角眉梢都不由自主漾着笑纹,罕见的柔慈骇得他一咋舌,心底莫名发怵,又放不下担心,只得继续蹙眉不解地望着母亲。却见母亲笑容忽而显得高深莫测,附在他耳边轻声与他言。

    “你这新妇,莫不是有喜了罢?”

    饶是立世近二十载,自诩进退有度处变不惊的子桓公子,乍闻此言也是惊得双目瞠睁,一口气没提上来,噎得米饭径直呛上嗓尖,昏天黑地咳了半晌,方才顾得上反问。

    “母亲当真未曾说笑?”

    卞夫人方一颔首,那子桓公子便将空碗一搁,纳首向母亲一行礼,随即慌不择路夺门而出。路上一面嚷着急寻大夫,只要立时可至薪金不在话下,一面横冲直撞直往夫人的厢房奔去,来往的仆从见状自觉为他让开一条道,有躲避不及的被撞了一通,被他慌乱扶起时还不及称谢便见他又狂奔而去了。府中人观子桓公子这般情态都极为惊异,连侍养他多年的老侍都不曾见过他这副无所顾及一昧疾行的模样,由是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何事,最终经过讨论后衍生出五花八门的版本,在此暂且按下不表。

    他撞进厢房时他的夫人正在垂首绣着帕子。烛光绵密地在她湛襟雪袂之侧缓缓笼绕着,氤氲出一席静谧的图景。而他一个收不住脚步,开了门后前冲几步直撞上高柜之角,砰的一声在小室中漫延,入耳好不热闹。惊得夫人手中针一停,探颈望见是他,方搁了针线向他一礼,复行近捏了他手望是否撞出什么伤。

    他望着眼前低眉的美人,一时只觉无边的欢喜在胸膛中迅速积聚堆簇,直欲在片刻间轰然炸开。他也不顾方才撞上柜角的疼痛,只欢呼着将夫人横抱而起,坐上榻沿便阖眸不管不顾在她鬓边颊侧落下细密的吻,惹得夫人又赧又恼愤然抵了他一时,却不敌他此力,只得无可奈何埋首在他颈边,一张俏脸儿涨得通红。好歹费了半时力将他推开,抬手拢了半天乱得一塌糊涂的鬓发,皱着眉深含惑意问他。

    “何事惹子桓这般情状,从前亦见所未见。”

    那子桓公子犹浸在铺天盖地的喜悦中,张口时嗓音比平日里洪亮得多,说到高声处声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“夫人恐是有喜啦!”

    话音方落,还不待夫人为这猝不及防的消息作出反应,便有一位白须白眉的医者由家人领着颤颤巍巍地入了屋子,在屏后倒头便拜。他匆忙将夫人置于榻上布下帷幔,三步并作两步绕过锦屏将大夫扶了进来。医者皱着眉头,左手换右手,右手换左手,把了多时的脉,望得他额上虚汗沸出。最终那医者双手交叠又是一拜,唬得他往旁跳了一步,手忙脚乱将人扶起迭声觅问结果。

    “恭喜公子,夫人有喜。看脉象应是上个月的事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引得子桓公子兴奋得几乎一跃而起,只忙忙令侍者提了这月所有俸禄赠予医者。又使了许多眼色令侍从将医者带离,此时已有腿脚灵便的书童往卞夫人屋里奔着报喜了,好容易待得屋里人都退散开去,子桓公子合衣闯入帷中,直将所爱拢入臂弯,垂首与她殷殷切切说着些话。

    “往后生冷之物少吃,天凉时不许出门,秋冷刺骨,屋里须时时备着暖炉暖茶,严冬将至,至时须常得手炉烘暖。新添衣裳不合心尽当与我道,锦裘若不够和暖只管再购,仆从倘有不听命者绝不姑息,必向我言。嗯...还有何事,待我思虑片刻。”

    怀中的夫人闻言忍俊不禁,也不愿待他再说下去,只执了他手置于自己腹间,复扬首寻至他唇上,温温和和吻了一时。这一举动果真卓有成效,眼前人也不复赘语,只阖眸顺从地应和着她。

    “你待我的心,我自是晓得。只不可因此误你之事,明日还须向父亲陈述此番攻冀州之优劣得失,切莫忘怀。”

    夫人吻罢,只窝于他怀中拈了他垂下的发梢把玩,是时方道此言。他含混地应了,默默垂眸嗅着她发间渺隐温香,轻言细语与她答:“待雨停时,我再去寻父亲论解此战。现下,劳夫人再留我一时。”

    她点点头,也不答复,只推他下榻灭了烛,复捻着他袖袂憩于他身侧。任由他吻着,于迷蒙间说着无终无始的情话,辗转入了悠悠扬扬的梦乡。

    那场雨持续了一整晚,彻夜未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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